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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的里昂博览会将于3月22日到4月1日举办。首届里昂博览会可以追溯至1420年，由法兰西瓦卢瓦王朝第五位国王查理七世授权。鉴于里昂博览会是欧洲古近代会展的标杆展会、欧洲是会展行业的起源地，深入了解欧洲会展近代化前的情况，有助于我们深化对会展行业商贸属性的认识，理解何为“现代会展”。

在谈论古近代的欧洲会展的发展特点之前，笔者先对会展业的发展时间轴进行一个简单梳理。首先，会展行业起源于欧洲，可追溯至中世纪。古代欧洲（一般指公元5世纪后期到公元15世纪中期的中世纪欧洲）的代表展会为香槟集市（又译香槟博览会、香槟交易会）。香槟集市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法国墨洛温王朝时期（481至751年，系法兰克王国的第一个王朝）。基于过去数百年的实践，香槟集市从12世纪开始迎来全盛的时期。得益于11世纪开始的欧洲商业革命所带来的一系列成果，集市最终成为欧洲规模最大的国际性集市贸易展会。

香槟集市最终的辉煌让香槟地区成为12至13世纪的欧洲经济核心，同时，为会展产业的发展提供了雏形。时任莱比锡城市博物馆总监Volker Rodekamp把香槟集市的核心贡献总结为把相隔偏远的地区之间的长距离贸易加入了“稳定的时间间隔”和“固定的空间”两个维度。这里也隐藏了另一个展会雏形的关键核心，即展会的出现纯粹是为了贸易，准确来说，是大额交易的贸易集散。这使具有商业性质的会展行业从宗教祭祀、文化节庆等活动领域中区分出来。

随着新的海陆贸易路线的开辟、法国政治的转变、意大利银行家的崛起以及一系列地区不稳定因素（如佛兰德和法国战争、英法百年战争）的长时间蔓延，持续繁荣约2个世纪的香槟集市从14世纪初开始走向衰落，到14世纪中期已沦为地方性的集市展会。

鉴于历史习惯，始于18世纪的欧洲工业革命通常被研究者当作古代会展和近代会展的分界，这个时期的会展活动包括我们耳熟能详的英国万国工业博览会或是孕育今天法国地标巴黎铁塔的巴黎世博会等标志性会展项目。我们也基本可以把14至17世纪定义为欧洲会展的古近代。

尽管香槟集市因为大环境的改变而失去了主导地位，香槟所建立的模式却影响着周边城市。被影响的城市包括德国的法兰克福和莱比锡（为德国展览在现代会展业的后发制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也包括法国里昂，这里具备天时、地利与人和。

首先，里昂的商贸大爆发时间主要建立在法国赢得百年战争的历史背景中，和平稳定的局势从来是商贸发展的必要条件，也是商贸平台——会展发展的不可或缺的基础。其次，意大利商人的崛起，把欧洲和东亚链接起来，里昂成了新的陆上贸易路线的十字路口。香槟集市没落的一个原因是政治因素。当时的法国国王腓力四世控制了香槟伯爵领地，强推严苛的税收措施。里昂却有截然不同的命运，里昂博览会的诞生完全是法国王室复兴经济的杰作。在查理七世创办里昂博览会后42年，当时的国王路易十一颁布了一系列有助于发展里昂博览会的行政政策，如商贸自由、税收减免和禁止法国全国的商人前往日内瓦博览会，大国政策的扶持使里昂博览会在古近代欧洲展会中迅速脱颖而出。同时期，法国全国共注册企业209家，其中169家企业位于里昂。无独有偶，意大利商业银行家在这时崛起，位于法国东南部的里昂离意大利的距离无疑要比在西北的香槟地区要方便得多。16世纪初，里昂便已活跃着美第奇家族等约40个显赫的意大利银行家家族，他们网络庞大，遍布整个欧洲。因此，里昂能成为当时欧洲的经济和金融重镇，自然顺理成章。

里昂博览会很快迎来了在中世纪的高光时刻。巅峰时期的中世纪里昂博览会曾在一届迎来1340场商贸对接，这在今天看来也是一个非常可观的会展产出。

法国里昂第二大学和德国埃尔福特大学组建了一支由法、德、意近20位研究学者组成的关于“欧洲会展格局：商人、展品和贸易路线” （CoMOR）的专题研究团队。去年在法国里昂和德国莱比锡举行了一个专题成果展示——《展会、城市和商人（1350—1600）》，这对我们认识会展近代化的黎明提供了很好的窗口。特点有三。

一是展会的主办方全部为地方城市，导致中世纪集市基本以城市命名。今天，我们仍可从德国、意大利等会展公司中看到历史的足迹。城市在举办展会前必须得到国家授权，原因是在公共场所举办集市的权利是一项属于国家的权利，国王负责授予举办特权。这些特权为每个集市设定了框架：周期、开放日期、持续时间、有管辖权的法院等。里昂博览会本就是法国国王的特办展会，它一开始便获得了几乎最高级别的特权，不但可以一年举办四次（分别是一月初主显节、三月底的复活节、八月和十一月的诸圣节），而且每次持续十五天，这是连巴黎展会也眼红的待遇。

二是展会城市需要具备广阔的空间来迎接展商和专业观众的到来。鉴于古近代并不存在绝对意义上的“展馆”，展会举办期间的一两周内，城市的广场、街道、河岸和桥梁随即变成临时展馆。这些临时展览空间到今天依然在使用，例如法国如今每周二、四、六仍会举办早市，主要为周边的农户销售新鲜农产品提供机会。里昂今天不少集市的位置正是中世纪里昂集市的举办地。

继而，展会城市的司法系统也优先为展会集市服务。根据法国经济和金融历史委员会的记载，在展会举办期间，司法系统会优先解决展会期间发生的诉讼事件。对于发生在展会即将结束时的诉讼，鉴于买卖双方会很快离开主办城市，司法系统会加快处理对应案件。

三是为方便买卖双方的收支结算而采取两方面措施：一方面，小部分中世纪早期的大型展会（如香槟集市）具备钱币生产的权利。到中世纪晚期即会展业的古近代时期，商业革命的一个成就即是银行和金融系统的发展。另一方面，发生在集市展会里的交易基本可以使用票据。部分大型展会甚至可以发行票据，以便商人在下一届展会甚至其他地方的展会使用。

不难看出，会展近代化黎明时期的发展状况或者是标杆性会展项目的命运演变，一定程度上是欧洲商业革命成果的侧面反映。这再一次突出了会展行业的商业风向标的属性。了解欧洲古近代的会展发展情况，可填补教科书上的概论知识空白。通过与今天会展业的发展形态做对比，也让我们更好地了解会展行业的发展演变过程。